攝於1970年,那時媽媽仍未患腦膜炎,精神不錯
攝於1985年,已發現患紅斑狼瘡,須定期檢查
攝於1986年夏天,那時侄兒還很細小呢!
攝於1986年秋天,爸媽也消瘦了
攝於1992年,媽媽剛剛去世
八十歲冥壽
今天是農曆八月初四,是媽媽的八十歲冥壽。
到澳洲之前我夢見媽媽,她叫我弄一點豆角給她吃;後來我在家裏收拾一些文件,無意中找到了一篇題為《晴天.陰天.雨天》的文稿,這是多年前我記述媽媽逝世的文稿。《晴天.陰天.雨天》這題目是我以前給學生寫過的,或者當時我是有感而發吧。
埋沒這麼多年的文稿為什麼突然與夢境先後出現?啊!我想起了,今年八月初四是媽媽的八十冥壽!
到澳洲之前,我們帶了一些我親手弄的豆角豬肉去拜祭媽媽,也給爸爸帶了他喜歡的油雞。那天晚上我竟又夢見爸爸呢!
我將埋沒多年的文稿「打」好,並將它放在今天的網誌,這也是我送給媽的壽禮!
晴天.陰天.雨天
下課的鐘聲打響後,帶著勉強擠出的笑容走回教員室。陽光給走廊添上光明,可沒有給我帶來希望。
踏著匆促的步伐上路。怎麼搞的?平日的班車哪裏去了?來往的汽車也不少,卻沒有我要等候的690!連日的乾旱使馬路也顯得枯竭,塵土更顯霸氣,車一駛過,就揚起如霧的飛土,直撲在我臉上。
就帶著一臉塵土趕到爸家,再拿著他熬的粥水往醫院去。雖然昨天媽只吃了一丁點兒,但我仍叫爸繼續預備粥水,總想著﹕吃得一點就一點吧!
冬日的太陽是羞怯的,晚上不到六時就躲了起來,午間的威力也彷彿收斂了,剩下的就是黑沉沉的一片。不過,縱然是黑暗,這條通往瑪麗醫院的路我還是認得的,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的,委實我已踏過十多個年頭了。
醫院大堂是陰森的,病房卻嫌熱鬧。擠迫的病床加上眾多的訪客,叫我花上雙倍的氣力才抵達媽的病榻前。赫然出現眼前的是一塊「禁止飲食」的告示牌,更攝人的是護士小姐告訴我媽曾排出大量鮮血!我的心慌了,有如晴天霹靂!
回家的路是晦暗的,第二天上學的路也是晦暗的。給人溫暖、光明的太陽哪裏去了?總覺得周遭是陰冷的。厚厚的雲層不知何時已堆積滿天,滿眼盡是灰濛濛的,就連那紅白相間的魷魚灣村屋也罩上一層灰,叫我按捺不住忐忑的心情。幸好大部分班別已開始考試,使我不必勉強擠出笑容,就讓不需考試的中五學生以為我是多愁善感,受陰霾的影響而沒有上課的心情吧。
還是踏著那匆促的步伐上路,可是我再沒有心情留意周圍的塵土,腦海中只有一條路,一條通往醫院的路。
在幽暗中,我感覺到樹影在移動,我的心亦隨著枝條的搖動而急劇跳動。到達醫院看到媽靜靜的躺著,我叫喚她,卻發現她根本就認不得我,那一刻,我的心跳得更厲害了。醫生說她繼續有出血,且已陷入半昏迷狀態,情況更在惡化……
我感覺到小小的雨點打在臉上,與滴在臉上的淚珠匯成細流。回到家中,怎也睡不著,就只聽到窗外淒切的雨聲。
上學的路變了,我看不到塵土,更看不到光,看到的只有雨下的泥濘。中五的學生是出奇地安靜,或者他們看到我臉上欠缺了平日的光彩,在恐懼暴風雨將降臨吧。
還是踏著那匆促的步伐上路,還是迎上那搖動的樹影。雨點打在傘面,滑下的卻是絲絲惶恐。
看到媽穿著紫色的手術袍,似乎是剛做了醫生曾說要做的素描。醫生說找不到腫瘤,看來不是癌症,但病因未明。我站在媽身邊,聽到她的呼吸聲,它似乎要比窗外的雨聲還要響亮;但是漸漸地,我只聽到窗外的雨聲,媽的呼吸聲卻在減弱、在減弱,最後更停頓下來……
急救無效!我觸到的是一具冰冷的身軀,比外面的雨還要冷。
(媽媽於1992年1月16日逝世,是農曆新年之前。媽媽生前可說是百病纏身,曾患腦膜炎、類風濕關節炎、紅斑狼瘡、由紅斑狼瘡引致的皮膚壞死、
由服食類固醇引致的骨質退化……她進出醫院無數次。)